□ 本报记者 刘欢
□ 本报通讯员 徐飞
DNA，每个人与生俱来的“身份证”，终身不变的遗传标志。从犯罪现场遗留的生物组织和体液中分离DNA，是现代刑事案件侦破不可或缺的侦查手段。
在湖北省武汉市公安司法鉴定中心DNA实验室（以下简称武汉公安DNA实验室），有一群身着白大褂的民警，他们用移液器充当利刃，让证据开口“说话”，为案件办理指明方向。
为死者言
今年1月，武汉市公安局江汉区分局破获一起19年前的命案积案，民警通过不懈努力，从当年案发现场木板上提取到的模糊生物痕迹中，锁定了潜逃多年的犯罪嫌疑人。
面对从天而降的民警、痕迹比对结果，犯罪嫌疑人李某最终承认自己19年前因一时冲动而酿成的惨剧。
人是抓到了，江汉区公安分局刑侦大队技术中队中队长胡斌却始终被一个问题所困扰。
原来，案件移送检察院过程中，检察官质疑：当年从案发现场找到的凶器木板上已经没有痕迹特征，如何证明与案件相关？
“我当时也有点犯难，因为19年前确实无法检测已经渗透进木板内的人体DNA。”为让证据在诉讼过程中无懈可击，胡斌找到武汉公安DNA实验室副主任张春梅。
从业16年的张春梅，对微量DNA检测有过人之处。随着时间推移，生物组织会发生变化，如变黑、变灰直至无色，肉眼虽无法看出，但通过技术能让它“显形”。张春梅通过多次提取，最终在木板上检测到受害人的人体DNA信息。
图为武汉公安DNA实验室民警在研究检材。袁野 摄
“进行DNA检测是一个复杂过程，要谋定而后动。”武汉公安DNA实验室主任方慧将DNA检测比作做手术，检测前要进行评判，“像制定手术方案一样”。
成立于1994年的武汉公安DNA实验室，是全国第一批设立建设的DNA实验室。“经过近30年发展，从DNA提取、扩增、测序，再到最后比对，我们已形成一套成熟的检测技术。”武汉市公安司法鉴定中心教导员朱传红，是实验室建成以来最早一批研究微量生物检材的人。
早在2006年，朱传红就带领团队，在监控缺失、对象不明、毫无头绪的情况下，从犯罪现场一根塑料带上提取到人体微量组织细胞，为侦破要案指明了方向。
现如今，武汉公安DNA实验室年均受理各类刑事案件1万余起，检验生物检材3万余起，年均揭露各类案件1500余起，先后获评“全国公安机关重点实验室”“全国公安机关一级DNA实验室”。
“为生者权，为死者言。我们的工作就是将断开的证据链接上，形成闭环，用一份份报告发出公平正义的强音。”张春梅说。
助破小案
“DNA检测技术并不只用于重特大案事件。”朱传红介绍，随着技术的发展、人才的汇聚，DNA检测技术也更多地运用到一线实战中，在破小案、保民安中发挥关键作用。
2022年4月，武汉东湖新技术开发区光谷生物园、光谷科技港等地，连续发生多起企业、工地、小区空调外机铜管被盗案件。然而，由于犯罪嫌疑人选择夜间作案、从监控盲区下手，给案件侦办带来较大难度，有的报警人甚至自认倒霉。
武汉公安DNA实验室民警吴玉剑博士可不这么想。
图为武汉公安DNA实验室民警吴玉剑在犯罪现场取证。袁野 摄
2021年，吴玉剑来到武汉东湖新技术开发区公安分局，帮助筹建了该市第一家区公安分局DNA实验室。吴玉剑带领武汉东湖新技术开发区公安分局刑事技术团队持续跟进案件，通过多次勘查现场，对提取到的接触性生物物证进行检验，最终精准锁定嫌疑人，并依靠DNA信息深挖研判，串并其所犯同类案件6起。当年5月，武汉东湖新技术开发区公安分局辖区盗窃空调外机铜管被盗案件发案数下降近八成。
“近年来，我们带专家、送技术、严审核，把DNA检测技术由市向区推广，得到广泛应用。”方慧介绍，从2018年起，他们便开始筹划在区公安分局建设DNA实验室。为让DNA检测技术更广泛地服务基层实战，方慧和同事们一道，累计培训技术骨干60余人次，从实验室管理维护、理论方法研究、技术难点操作、结论审核把关等“全环节”做好传帮带，给破案多提供一些帮助。
现如今，武汉东湖新技术开发区公安分局DNA实验室、武汉经济技术开发区公安分局DNA实验室已通过资质认定并投入运行，6所区公安分局实验室正在紧张筹建中。
服务民生
方慧清晰记得，苗苗和母亲抱头痛哭的场景，“当时我们也流泪了”。
1985年，1岁9个月的苗苗在江汉区一长途客运站附近走失。此后30多年，苗苗的父母印了十几万份寻人启事，踏遍20多个省份，见过200多个孩子，却一直未找到她。
自公安部“团圆行动”开展以来，武汉市公安司法鉴定中心通过不断完善父母寻找失踪被拐儿童信息，广泛采集疑似被拐人员数据，及时组织技术比对核查，最终在2021年助苗苗一家团圆。
图为武汉公安DNA实验室主任方慧做检测。袁野 摄
“以前由于DNA信息库资源有限，可比对信息不足；现在随着技术的发展，我们不断增加遗传标记，检测精确度也随之增加。就像进行网络搜索，关键词越多，搜索的内容越精确。”方慧说。
近年来，武汉市公安司法鉴定中心重新采集血样189份，核查历年失踪被拐信息364条，先后找回26名历年失踪被拐儿童，组织开展十余场认亲活动。
2022年7月，武汉市公安司法鉴定中心通过检验和数据比对，成功帮助66岁的老人与失散62年的同胞兄妹团聚，创下湖北省内认亲团圆最长的时间记录，这在全国也罕见。
通过DNA检测技术，每帮一个家庭团圆，对方慧和同事们来说，都是一次心灵的震撼。
“我们同事对找失踪被拐妇女儿童，有时比办案子还积极，他们说这是积德的事。”在方慧看来，这是“人民公安为人民”的真切体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