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骗的养老钱怎么才能追回来?

法治日报全媒体记者 韩宇

“小张,你保住了我的养老钱,好样的,人民警察好样的!”5月6日上午9点多,在辽宁省大连市公安局沙河口分局大楼前,李阿姨拉着该局经侦大队民警张萌的手激动地说。李阿姨身后,还有数十位拿着锦旗的老年人。

原来,不法分子以承诺在其公司投资不仅保本保息,还能免费旅游的名义,与100多名老年人签订“入股协议”等,吸纳投资款300余万元,之后以各种理由拒不兑付并携款潜逃。接到报警后,大连警方迅速行动,不仅将不法分子抓获归案,还为老年人挽回了经济损失。

这是大连警方深入推进打击整治养老诈骗专项行动的一个缩影。

诈骗手法公司化网络化

受害群体动辄成百上千

“近年来,养老诈骗发案数量呈小幅上升态势,但在全部刑事案件中占比不大。而随着养老服务产业的发展,养老诈骗呈现出一些新变化、新特点。”大连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副支队长赵歆向《法治日报》记者介绍说。

首先是诈骗手法套路多,欺骗性强。

不法分子有的注册登记“合法”养老服务机构,有的冒充企事业单位工作人员,片面解读或虚构相关国家政策,有的利用免费礼物、免费旅游、免费健康宣讲等“小恩小惠”博取受害老年群体信任;还有不法分子利用部分老年群体情感缺口打“亲情牌”取得受害人信任,以推荐各种养老项目、服务行骗敛财。

在大连市甘井子区警方近日侦破的一起案件中,犯罪嫌疑人于某、谭某借助开设养老院优势,通过“养老”“投资”“保障生活”名义非法吸公众存款,涉及60余名老年人650余万元。

其次是诈骗模式专业,公司化运营。

赵歆说,此类犯罪团伙内部分工明确,先由宣传团队招揽“客户”,再由专业讲师进行洗脑培训,最终销售环节由专业的营销团队进行外包分销,产业链趋势明显,导致受害人防不胜防。

大连瓦房店市警方打掉的一个养老诈骗团伙,以让群众投资有优惠为由,聘用讲师、业务员团队,对中老年人实施诈骗,被骗受害人24名,涉案资金17万余元。

再次是跨区域程度加剧,网络化趋势明显。

“此类诈骗早期多在公园、广场等线下场所采取分发宣传册、组织健康课堂、赠送礼品等方式宣传,利用“赠送礼品”“亲情服务”“拉人返利”等手段在老年群体间口耳相传。”赵歆介绍说,但近年来,借助便捷高效的现代通信工具,此类诈骗活动加速向网络发展,借助社交平台建群发展下线、裂变式传播。

最后是涉案人员多、金额大,影响社会和谐稳定。

从大连市公安机关打击情况来看,此类诈骗具有明显涉众案件特征,受害群体动辄成百上千人,涉案金额千万元以上。由于受害人多为老年群体,抵抗经济风险能力弱,受到不法侵害后,挽损意愿强烈,易造成聚集上访,影响社会稳定。

在大连警方破获的一起案件中,两家收藏品公司通过派发传单免费领取小礼品诱骗老年人到店,通过虚夸升值空间、虚假回购承诺等话术诱骗老年人购买毫无升值空间的工艺品实施诈骗,涉及受害人600余人、涉案金额2000余万元。

设立工作专班落实责任

强化线索核查落地打击

为推进专项行动深入开展,提升打击治理成效,大连警方不断探索打击治理新思路,从宣传防范、线索摸排、线索核查、落地打击等各方面进行了详细部署。

大连市组建了市公安局、警种、分(县、市)局三个层级的专班,制定下发《全市公安机关打击整治养老诈骗专项行动工作方案》,进一步明确工作目标、打击重点、工作措施和具体要求;制定《全市公安机关打击整治养老诈骗专项行动工作细则》,进一步明确了各警种部门、分(县、市)局的职责分工。各分(县、市)局均成立“涉养老诈骗”专项行动工作专班,确保各项工作要求落到实处。

为广辟线索来源渠道,大连市公安局治安支队组织各分(县、市)局刑侦、治安等部门,以居民区公建、公园、早市、夜市、医疗机构、药房等老年人活动的场所为主,持续进行宣防行动,提高群众知晓率,对发现涉老犯罪嫌疑的公司、场所,及时开展打击治理。

对涉嫌违规线索,由大连市公安局专项办汇总并协调市委政法委通报行业主管部门进行查处。同时,与市委政法委、市专项办其他成员单位间建立信息共享制度,对行业部门发现的犯罪线索,及时受理并开展打击。

赵歆介绍说,大连市公安机关在多家新闻媒体发布线索征集公告,畅通线上、信函、电话三项投诉举报渠道。如制作线上举报二维码,举报人扫描后就可以进入页面举报。

为了提高老年群体的防骗意识,大连市公安局专门制作了防骗宣传片,选取典型案例,通过以案说法的形式,全面揭露养老领域违法犯罪的诈骗手法,多渠道发布,切实增强老年人防骗意识和识骗能力,最大限度挤压涉老诈骗犯罪空间。

在强化线索核查,及时落地打击方面,大连市公安局对上级部门下发的线索,及时与举报人取得联系,回访后进行分类,确定责任人和责任领导开展核查,确保每条线索都能落地。对自侦线索开展核查,确认为案件的,及时进行立案侦查并落地打击。

最近,大连警方连续快侦快破4起涉养老诈骗案件。

打击整治面临三大难点

部门联动注重追赃挽损

“客观地说,大连市公安机关在打击治理养老诈骗工作中,遇到了一些难点问题。”赵歆坦言,只有直面这些现实问题,才能更加有效地打击治理此类诈骗。

首先是行业监管存在漏洞。

2018年,我国取消养老机构设立许可,实行登记备案制和部门综合监管制,随着大量社会资本进入养老领域,市场主体鱼龙混杂、服务质量参差不齐,养老产业也出现了很多新业态,在健康、文化、旅游、金融、房地产等行业都有以老年人为主要服务对象的产业,边界不断交叉融合,在由谁监管、监管什么、怎么监管的问题上,部门责任边界不清,存在监管盲区。

其次是法律适用上存在分歧。

此类诈骗手段变化迭代速度快,罪与非罪界限模糊,适用罪名认定不一致,既遂与未遂没有明确要求,已有规定多数是粗线条的概念要求,缺乏可操作性法律规定,有的案件介于刑事诈骗和民事欺诈的范畴,案件中犯罪团伙以专业化手段逃避侦查打击。

最后是追赃挽损存在困难。

此类诈骗通常时间跨度大、链条长,为营造“正常经营”的假象,需要不断吸引新客户,从新客户交纳的钱中拿出一部分用以支付老客户的“利息”,老客户在尝到甜头之后,还会出于好意介绍亲朋好友参加,整个过程往往持续1年至2年,往往当受害人发现被骗后,诈骗团伙早已潜逃,赃款已被嫌疑人转移或者挥霍一空,追缴难度大。

如何破解难题?赵歆提出三点建议——

联合各部门联动,共同整治。此类诈骗表现多样、情况复杂,涉及跨行业、多领域市场主体,公安、民政、住建、文旅、银保监、市场监管等部门要联合开展工作,分析研究问题根源,研提应对策略。全面排查养老行业涉诈风险隐患,努力实现早发现、早预警、早处置。

依法打击犯罪。对涉及人数多、金额大、可能引发稳定风险的案件,提前评估风险,准确把握时机,依法稳妥查处。强化案件研判串并,特别是针对重特大团伙作案,要成立专案组实现规模化、全链条打击,着重加强资金穿透,梳理银行账户流水,捋清资金往来流向,坚持把追赃挽损作为核心要务,强化控赃追赃工作措施,综合运用民事、行政、刑事等多种手段,最大程度挽回老年群众经济损失。

加强宣传教育,提高防范意识。坚持将打击工作与宣传教育同时进行,提高老年群体金融知识水平,引导老年群体理性理财。及时公布预警提示和典型案例,深刻揭示犯罪危害,切实增强老年群众防范意识和识别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