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趟要命的“淘金之旅”

“警官，我想知道当时骗我偷渡的人判刑了吗？”近日，小明拨通了福建厦门思明警方的电话。当得知境内“蛇头”已于今年5月底送监执行，电话那头传来了抽泣声。

被关押在小黑屋、被打断牙、被电棍电击、被刀砍伤、被强迫吸毒……在受骗落入境外犯罪组织的两个多月里，一幕幕仿佛只存在于电影里的残酷情节，却真实发生在小明身上。2023年3月，经福建省厦门市思明区检察院提起公诉，参与组织小明等人偷越国境的国内“蛇头”阿德（许某）、“超哥”（董某）终于受审获刑。

踏上“淘金之旅”

2021年夏天，小明和女友小雨一起憧憬着到大城市打工，攒钱开一家属于自己的小店。因找工作四处碰壁，急于挣到第一桶金的小明便四处打听门路。

“想发财我帮你！去三亚做代购，轻松月入上万元，我自己也去。名额有限，是兄弟才告诉你。”小明对兄弟小方的话深信不疑，和女友商量后便一口答应。

2021年8月1日，小明、小雨二人坐上了前往上海的飞机，后转机到广东揭阳，又打车到广东普宁，在对方提前订好的公寓住下，并和小方一行5人会合。4天后，一位名叫“超哥”的男子现身了，他安慰大家再过几天就出发去三亚。8月11日，“超哥”带着小明、小雨上了辆的士，目的地是汕头某宾馆。

“超哥”把他们带到地方后就离开了。“你怎么还不来？为什么不直接去三亚？”不解的小明一再追问小方。小方顾左右而言他，只是催促小明到宾馆赶紧找人。尽管疑惑重重，小明二人还是听从小方的指示，在宾馆内与外号叫“大象”“阿德”的两名男子碰头。

受尽非人折磨

2021年8月17日晚8时许，在“大象”和“阿德”的催促下，小明和小雨慌忙收拾行李出发去“三亚”。酒店门口聚集着十几人，唯独没有小方。小明心里打起鼓，但来不及多想就和小雨一起被“大象”赶上了车，车最终停在潮州饶平海边。

在海边游荡到凌晨，小明、小雨惊觉被骗，一个眼神交流后两人撒腿就跑，还没跑出百米，就被几个壮汉抓回。“大象”目露凶光：“想走？先让家里给你们每个人准备10万赎金。”说完抢走了小明二人的手机，押着二人登上一艘小船。三四个小时后，小船与一艘大船接驳，他们又被赶入大船甲板下的房间。

“我们像犯人一样被囚禁在黑船上，除了上厕所或者支付高额费用才能上甲板透个气。每天有人送一大桶米饭、一大箱榨菜、一大箱鸡蛋，房间里将近100人抢着吃，我和小雨每次只能抢到一点榨菜。‘大象’定期从甲板开个小缝朝里喊话，让大家老实点别起哄。”对于当时的细节，小明记忆犹新。

大约8天后，他们终于上岸。小明、小雨被“大象”单独带到一个园区住下。住的地方条件恶劣，没有窗，只有一个风扇、几条毯子，“大象”告诉大家已经到了柬埔寨。第二天，“大象”一手握着砍刀、一手拿着电棍，带着十几个手持甩棍的男子走进房间大喊道：“每人必须先交1.5万元美金作为来的路费，否则就留下来搞诈骗还钱。”其间有人顶嘴，“大象”便挥刀怒吼：“这是柬埔寨，不服管把你们杀了也没人知道！”

小明大声反抗，几个人就一拥而上，拿着甩棍对其拳打脚踢。小明倒地不起，他的牙齿被打断，满口是血，“大象”依然拿着电棍对他持续施暴。迷糊中，小明看到一把砍刀从头上劈下，正中自己的左肩。小雨的哭声惹火了“大象”，他对着小明又是一顿电击。随后，有三个人按着小明的头强行给他喂食海洛因。

见小明伤势严重，“大象”带着他到医院进行了简单的缝针治疗。后“大象”用小明手机拨通了小明母亲的视频电话，威胁其交20万元的“保命钱”。原以为交钱能赎人，没想到钱到账后，“大象”翻脸不认，仍将小明、小雨软禁了起来。二人与外界彻底失去联系。

逃离人间炼狱

2021年10月20日，小明、小雨被“大象”卖到另一个园区。因为被打怕了，二人被迫干起了为诈骗集团洗钱的工作。

小明想方设法与外界通联，先是通过家人向大使馆求助，又上网搜索自救方法并联系到柬埔寨官方。2021年11月19日，在中柬双边的共同努力下，柬埔寨警方成功解救出包括小明在内的十几名人员。被保护着走出犯罪窝点的那一刻，小明回忆说“当时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将小明诱骗出国的“阿德”“超哥”等人，以及原本准备偷渡“淘金”的其他人员，在2021年8月底准备从厦门乘船偷越国境时，被当地警方锁定并一网打尽。2021年11月，在柬埔寨官方的协作下，厦门警方与小明取得联系，小明的证言成为指控上述人员犯罪行为的有力证据。

2022年3月，思明区检察院根据犯罪嫌疑人不同的主观认知和客观行为，指控“阿德”“超哥”根据偷渡组织上家“大象”（另案处理）指示，负责拉拢召集人员、安排食宿及偷渡路线等，应当以组织他人偷越国境罪追究刑事责任，小方等7名尚未逃离的偷渡人员无有效出国证件而偷越国境（未遂），应当以偷越国境罪追究刑事责任。2022年2月，小方等7人均因犯偷越国境罪被判处有期徒刑十个月至七个月，各并处罚金1000元至3000元；2023年3月，“阿德”“超哥”均因犯组织他人偷越国境罪分别被判处有期徒刑三年三个月和三年，各并处罚金5000元。小明、小雨因未达到法定责任年龄，被公安机关予以批评教育。（董文静　邱晨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