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身保险金能否作为遗产偿还死者生前债务

    【案情】

    王某于2013年12月借余某10万元用于经商。2014年元月，王某以自己为被保险人在某人寿保险公司购买了一份人身意外保险，保额30万，保险期一年，指定受益人为其妻子和儿子，受益份额各50%。2014年9月4日，王某驾驶摩托车意外坠车身亡，王某的妻子和儿子向保险公司申请理赔，领取了意外身故保险金30万。余某于2014年11月向人民法院起诉，要求王某妻子和其儿子所得的保险金30万用来偿还10万元债务及利息。

    【分歧】

    王某的妻子和儿子是否需要用王某的意外身故保险金来偿还其生前债务，存在两种不同意见：

    意见一、王某妻子及儿子受偿的30万元保险金属于王某的遗产。王某于生前购买了人身意外保险，王某发生意外获赔的保险金理应属于王某的遗产，王某的继承人应该依照《继承法》第三十三条第一款，用该保险金优先偿还王某生前债务，保险金在偿还债务后再由受益人分割。

    意见二、王某妻子及儿子受偿的30万元保险金不属于王某的遗产。王某在订立保险合同时已经明确指定了受益人，该意外身故保险金应该由指定受益人受偿，余某不能要求以保险金偿还被保险人生前的债务。

    【评析】

    笔者同意第二种意见，理由如下：

    一、王某意外身故保险金不属于《继承法》所规定的遗产范畴

    遗产是指被继承人死亡时遗留的个人所有财产和法律规定可以继承的其他财产权益。《继承法》第三条规定：“遗产是公民死亡时遗留的个人合法财产，包括：（一）公民的收入；（二）公民的房屋、储蓄和生活用品；（三）公民的林木、牲畜和家禽；（四）公民的文物、图书资料；（五）法律允许公民所有的生产资料；（六）公民的著作权、专利权中的财产权利；（七）公民的其他合法财产。”根据该条款可知，遗产是指被继承人生前的积累，包括实物、货币以及其他无形资产。被继承人生存时，这些积累作为其财产而存在，被继承人死亡后，该生前积累由其法定或指定继承人依法继承。被保险人意外身故保险金不属于其生前积累，不属于其生前个人合法财产，因此，意外事故保险金不属于《继承法》所规定的遗产范畴。

    二、人身保险合同中的保险金，不同于遗产

    人身保险合同，属于为第三人（受益人）设定权利之合同，第三人取得保险金的依据为人身保险合同。在人身保险合同中，保险标的涉及健康和生命，被保险人发生保险合同约定之事项（保险事故）时，受益人依照保险合同之权利设定，向保险公司申请领取保险金，保险公司依照保险合同之约定，向受益人支付保险金。继承人获得遗产的依据是法律的规定和遗嘱的约定，为法定之权利，与保险金为保险合同约定之权利不同。保险金与遗产还有以下不同：权利的来源不同，保险金的来源是保险合同之设定，遗产之来源为被继承人生前之财富积累；权利产生原因的不同，保险金的产生为保险合同约定事项之发生，遗产的产生为法定继承事项（死亡或宣告死亡）之发生；权利之给付对象不同，保险金的给付对象为保险合同之约定或法定受益人，遗产的给付对象为法定或遗嘱指定之继承人。当保险事故发生后，受益人与继承人即使为同一人，受益人请求保险人给付保险金是基于保险合同为其设定的权利，而不是因继承而取得的遗产。因此，人身保险合同中的保险金，不同于遗产，第三人不得请求用保险理赔金来偿还被保险人生前所欠之债务。

    三、只有特定情况下，保险金作为被保险人的遗产

    除了死者生前的个人合法财产可以作为遗产外，保险金符合特定情形的，还可以作为被保险人的遗产，适用于遗产分配的相关法律规则。《保险法》第六十四条规定：“被保险人死亡后，遇有下列情形之一的，保险金作为被保险人的遗产，由保险人向被保险人的继承人履行给付保险金的义务：（1）没有指定受益人的；（2）受益人先于被保险人死亡，没有其他受益人的；（3）受益人依法丧失受益权或者放弃受益权，没有其他受益人的。”最高人民法院《关于保险金能否作为被保险人遗产的批复》规定：“人身保险金能否列入被保险人的遗产，取决于被保险人是否指定了受益人。指定受益人的，被保险人死亡后，其人身保险金应付给受益人；未指定受益人的，被保险人死亡后，其人身保险金应作为遗产处理，可以用来清偿债务或者赔偿。”根据上述规定，人身保险合同中的保险金只有在“①被保险人未指定受益人，②受益人先于被保险人死亡，没有其他受益人的，③受益人依法丧失受益权或者放弃受益权，没有其他受益人的”这三种情况下，才能作为遗产，由被保险人的法定或指定继承人来继承。

    综上所述，本案中王某明确指定其身故保险金的受益人为其妻子和儿子，各受益50%，不属于《保险法》第六十四条规定可以作为遗产的情形。因此，王某的意外身故保险金30万不属于王某的遗产，余某无权要求以该保险金偿还王某生前之债务。

    （作者单位：广东省化州市人民法院）